沈明德  成都市成華區(qū)教育科學研究院院長，全國教育科研杰出校長，全國科技教育先進校長，國培計劃校長辦特聘教師，四川省中小學德育先進個人。

——在2019年4月在全國中小學校長論壇上的演講稿
文 / 沈明德

一.中國義務教育，從“普及”走向“公平而有質量”

※“普及”（1986年始）

1985年5月，《中共中央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》（提出制定《義務教育法》，實行九年制義務教育）

1986年4月，《義務教育法》實施，提出“教育公平”

【“普九”從1994年9月1號開始。全國按四類地區(qū)分三步走。第一步（1994－1996）：在40％～45％人口地區(qū)“普九”，主要是城市及經濟發(fā)展程度較高的農村。包括京、津、滬和江蘇三市一省。第二步（1997－1998）：累計60％～65％人口地區(qū)“普九”，主要是增加了中等發(fā)展程度地區(qū)20％～25％的人口覆蓋地區(qū)。第三步（1999－2000）：累計85％人口地區(qū)“普九”，主要是中等發(fā)展程度地區(qū)余下的15％人口地區(qū)和貧困地區(qū)中條件較好的5％人口地區(qū)。第四步：貧困地區(qū)中10％人口地區(qū)繼續(xù)發(fā)展和鞏固“普五”或“普六”，5％人口的特困地區(qū)普及3年～4年的小學教育?！?/p>

現階段的“普及”主要是提供學位，滿足適齡兒童上學的權利。

——解決“有學上”的問題。

※“均衡”（2012年始）

2010年7月，《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(fā)展綱要（2010—2020）》發(fā)布，進一步明確各地推進義務教育均衡發(fā)展。

教育部于2012年印發(fā)了《縣域義務教育均衡發(fā)展督導評估暫行辦法》，從2012年開始，開展義務教育發(fā)展基本均衡縣(市、區(qū))評估認定工作，定期公布名單。主要任務：穩(wěn)妥推進中小學布局調整，加快義務教育學校標準化建設，切實縮小校際差距，加大力度解決“擇校熱”問題。

改革開放二十余年，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，“擇校熱”爆發(fā)性出現。

——“上好學”已成了現實需求。

 ※“優(yōu)質均衡”（2017年始）

2017年，《2017年全國義務教育均衡發(fā)展督導評估工作報告》正式提出義務教育開始由“基本均衡”走向“優(yōu)質均衡”

2017年5月23日電 教育部23日發(fā)布《縣域義務教育優(yōu)質均衡發(fā)展督導評估辦法》?！?/p>

※“公平而有質量”

2017年10月，黨的“十九大報告”提出：“努力讓每個孩子都能享受公平而有質量的教育”。

※“普及”→ “均衡” →“優(yōu)質均衡”→“公平而有質量”

“辦人民滿意的教育”已成了堅定的國家意志。

習總書記精準提出：我國現階段的社會主要矛盾，已由“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求同落后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”，轉化為“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的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(fā)展之間的矛盾”。

二.中國基礎教育存在哪些“不均衡因素”

《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(fā)展綱要（2010—2020）》界定的“三大不均衡”：

區(qū)域間不均衡——區(qū)域內不均衡——群體間不均衡

※區(qū)域間的不均衡

城——鄉(xiāng)    內地——邊疆    發(fā)達地區(qū)——欠發(fā)達地區(qū)

※區(qū)域內校際間的不均衡

名?！∪鯇W校

※群體間的不均衡

教育者群體、受教育者群體

——“新城圈教育”的戰(zhàn)略轉型升級，應對的是“區(qū)域內校際間的不均衡”問題，同時也應對“群體間的不均衡”問題。

三. “新城圈教育”——城市教育走向優(yōu)質均衡需要填平的“洼地”

（一）何謂“新城圈”？何謂“新城圈教育”？

“新城圈”就是城市的邊緣，習慣所稱的城鄉(xiāng)結合部。

“新城圈教育”從廣義上講，指城鄉(xiāng)結合部的各類學校教育；狹義上講，專指城鄉(xiāng)結合部的非豪門遷徙，非特殊打造閃亮登場的“新貴”，真?zhèn)€確確實實的草根的基礎教育。即特指“土著”的曾經有過“涉農經歷”的從事基礎教育的學校?！靶鲁侨逃迸c其他教育有何不同？它是城市教育的有機組成部分，但卻有著農村教育的“DNA”；它曾是血統(tǒng)的農村教育，卻又隨著服務對象身份的轉變和區(qū)位外形的轉變而轉變了站隊，長期因為種種制約因素游離在城市教育和農村教育之間。

“新城圈教育”是中國當代教育的一個組成部分。它應該受到如同城市教育、農村教育、民族地區(qū)教育那些板塊同等的重視。所有的大中城市都有“城郊”，都有城鄉(xiāng)結合部，都有“新城圈”。

“新城圈”是一個不斷更新的區(qū)域范圍。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推進，隨著城市的不斷擴容，昨天的郊區(qū)，今天已變成了城區(qū)，今天的郊區(qū)明天肯定又變成了城區(qū)?！靶鲁侨Α庇肋h都是“新”的，“新城圈”將不斷地擴大，又不斷由“新”變“老”，直至最終完全融入為“城”?！靶鲁侨逃币灿肋h都是新的，這是許多教育人，許多學校必須面臨的長久課題。

（二）“新城圈教育”怎么樣？

“新城圈”學校中有沒有中華名校，有沒有老牌省級示范類學校，有沒有知名教育品牌？答案多為否定。

倒是隨時都聽見人們對新城圈學校的抱怨，對新城圈學校的貶謫，聽見新城圈教育同行對教育現狀的無奈?！@告訴了我們一些這樣的事實：新城圈教育難！新城圈教育“脫困”者不多，榜樣不好找，借鑒不好找！

新城圈教育受詬病多，受抱怨多，受關注不夠，“新城圈教育”的轉型、升級沒有被視為一項“戰(zhàn)略”。

——但是當代基礎教育不能輸在“新城圈教育”上，“新城圈教育”不能成為我們既漠視又邁越不過的門檻！

（三）“新城圈教育”有哪些難題？

1.文化理想與社區(qū)現實之間的碰撞。

“新城圈教育”難。難就難在文化理想與社區(qū)現實之間的碰撞，難在文化觀念之間的碰撞，難在教育與社會環(huán)境的難相容。

“是城非城，非農亦農。”

“雙農生源”標高難適。

學校文化積淀與區(qū)域發(fā)展定位不適應；學校發(fā)展能力與區(qū)域高速發(fā)展不適應。

學校的歷史性負資產不能立即覆蓋。

2.在市民的認識中被邊緣化。

“新城圈教育”難。更難在城市市民對“新城圈教育”的不選擇，不期待。一些“新城圈學?！痹谑忻竦恼J識中被邊緣化，在城市教育中被邊緣化，很難踏入良性發(fā)展的快速軌道，它們越被邊緣化就越會造成發(fā)展滯后。如何提升新城圈教育，如何使之在追求教育均衡的今天不致繼續(xù)落伍，這不是一個小命題，更不是一個小板塊。

中國社會有兩個奇怪的價值判定現象：“向心”與“神遠”。農村人向往城市，小城市居民向往中心城市，二三線城市居民向往一線城市，遠郊居民向往近郊，近郊居民向往城市中心；再就是“遠香近臭”，許多人都以去過遠方為榮，以遠方有親戚為榮，現在“神往”得更遠了，許多人已經早以邁出國門為榮?！h方給人以想象，自然也就給人以向往。身邊的、近切的都是現實版存在，都是非完美有缺陷的，沒有想象余地，沒有神秘色彩的黑白版物象。于是不被向往的地方和事物總會被挑剔，被忽略，被詬病?！鲁侨W校就在此列。

3.先天不良，后天不足。

豈止是公辦的有著涉農血統(tǒng)的新城圈學校？從前（計劃經濟時代）那些令人備受艷羨的企事業(yè)子弟學校，改變身份融入地方教育之后，而今安在？它們也因過去的非主流、小影響和地理位置的非中心，同樣遭遇了新城圈學校的尷尬，許多曾經的子弟校都已消亡或是被整編。

4.挑戰(zhàn)不斷，“轉型升級”路正長。

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戰(zhàn)略性推進，大量的進城務工人員涌入城市，成為了城市的建設者。其子女也多跟隨進城入學，他們對教育的關注度、參與度相對不高，無疑會降低“新城圈學?！钡霓D型升級步伐。

（1）“新城圈教育”永遠都是新的。

當初的由“鄉(xiāng)”而“城”的新城圈，鄉(xiāng)政府轉型為街道辦事處是一大挑戰(zhàn)，如何建設城區(qū)，管理城區(qū)，服務城區(qū)，完全是新課題，新任務。相關的公安派出所也同樣對新的社區(qū)治安和平安建設缺少準備和經驗，由“村”搖身變?yōu)榈摹吧鐓^(qū)”挑戰(zhàn)更大，因為村官也不會當市民，更別說管理市民，服務市民。大量的“新城圈”城區(qū)的出現，任何城市都不可能具有超前的管理隊伍儲備，城市化進程太快，大家都措手不及。

一切規(guī)范都需重新建立，一切都需要時間，需要在實踐中探索和建立、完善。

（2）“新城圈”的樣態(tài)不斷更新。

隨著區(qū)域內的硬件建設和文明建設已經與曾經的“鄉(xiāng)”的形態(tài)漸去漸遠，離“城”的形態(tài)越來越近。以生產隊為單位的小區(qū)，如今大多被樓盤化的小區(qū)所替代。許多質量不高的老舊院落被整改，被規(guī)劃拆遷，高規(guī)格設計的樓盤鱗次櫛比，大商場、大醫(yī)院、大干道一掃“城鄉(xiāng)結合部”的殘留氣息。但是，絕大多數的“新城圈原住民”還是大多保留了下來，只是他們在升級住處的同時又在居住群方面經歷了一次大融合、新組合。這樣的融合往往有助于對舊習氣的改變和新風氣新氣象的建立。同時，大量的新居民隨著樓盤的開發(fā)和建成不斷涌入，而以進城務工者身份暫住“新城圈”的人員因為原來的租屋“身價”的不斷攀升，紛紛改變租住地，搬遷到新的“新城圈”居住，他們當中也有的人由于對環(huán)境的熟悉和具備了一定的經濟實力，不再單純務工，有的變?yōu)榻浬陶?，有的擁有了小經濟實體，有的購買了房屋，實現了“農轉非”，成為了我們這座城市的正式市民。

（3）“新城圈”學校面臨著新的課題和挑戰(zhàn)。

生源群體多元化，家長群體多元化，必然帶來對教育需求教育評價的多元化。教師如何適應、學校如何面對？我已經學會了與廣大“新城圈”家長的對話，已經成為了“新城圈教育”的專家，可是新一代的家長們有了與時俱進的教育要求，甚至有了相當具有挑戰(zhàn)性的全新的教育理解和教育需要，我們稍不警覺就落伍了，就被否定了，就被挑剔了。這新一代的家長不再像他們的父母輩，缺知識少文化，對教育的理解比較純樸和簡單，對選擇教育的要求也大多停留于愿望而不會真的要付諸行動，對學校的宣傳愿意真心接納。新一代的家長大多接受過中等以上教育，大多成長于這個他們已經徹底熟悉了的城市，這個城市的教育也是他們所熟悉的，雖然他們生活成長于新城圈，思想意識里留有明顯的新城圈人的一些痕跡，但是他們對自己子女的教育是有強烈的選擇愿望的。他們對教育的參與、監(jiān)督甚至干擾的熱情都很高。更為讓“新城圈”教育人倍感壓力和緊張的是，新居民中還出現了一些精英，他們或是地方政府引進的高知，或是創(chuàng)業(yè)精英，或是著名企業(yè)的高管，他們對教育的需求可想而知。保障其子女享受優(yōu)質教育條件，也許還是當地政府對他們做出過的承諾，什么樣的教育才能對上他們的“口味”？要為優(yōu)秀者服務，服務者必須優(yōu)秀。

（4）“新城圈教育”不斷增添新面孔。

同時，幾乎每一個新樓盤的開發(fā)商都要向當地政府提出一些條件，其中有一條就是需要引進、配套優(yōu)質學校！這雖是其樓盤的“賣點”，實際上也是未來新住戶們的一大要求。毫無疑問，那些原有的學校遭到了毫不客氣的漠視。

原有的“新城圈”學校面臨新的尷尬和挑戰(zhàn)。市民的挑剔和選擇標準是挑戰(zhàn)，新的有著“名校血統(tǒng)”的競爭者是挑戰(zhàn)。——新城圈學校注定要在逆境中生存，在挑戰(zhàn)中發(fā)展。

（5）“新城圈學?！蔽ㄓ胁粩喔淖?，繼續(xù)升級。

否則，我們就只能成為我們的城市在城市化進程中的落伍者、犧牲者。我們的應對，就是更加努力地探索優(yōu)質教育，使我們的教育不斷提質，在教師隊伍建設、校風建設、教學質量、教育特色等方面毫不懈怠，一路追求，并不斷積淀。

這其中，最核心、最艱巨的“工程”，當屬促教師的改變。如果說，建校之初，一些“新城圈學校”迅速讓一大批新教師接受了、適應了新城圈教育的現實，是起奠基意義的初期工程的話；那么，后來的課堂改革促使老師們改變教學觀念，重新建立教學的新的質量標高和質量觀，則是一項戰(zhàn)略性的自我審視和否定后的先破后立的勇敢壯舉；而今天這些學校在“新”的環(huán)境里的再次思考，再次自我“刷新”，將是一項更為艱巨的任務。此時，一些學校的教師隊伍已不再年輕，他們的使命性開創(chuàng)性激情正在下降，他們的許多教育理解，教學模式剛剛重新調整性的建立，又遭再次審視，又要不斷否定和改變。學校的許多新舉措，新要求，又要逼著老師們在探索中執(zhí)行，在執(zhí)行中探索。有人喜歡將一切教育的新努力新探索統(tǒng)統(tǒng)稱之為“改革”，這些“改革”所改的就是我們的管理者和教師，而要“改”我們的老師真的需要極大的勇氣和智慧。

而在我們改變的路上，同樣還會遭到來自家長的不理解和干預阻撓。這些都是“風險”。

——“新城圈教育”命中注定經歷一段非常之艱辛！

也許，這就是“新城圈教育”的特色發(fā)展之路吧？——一條追趕之路，更新之路，超越之路。 

四. “轉型升級”——新城圈教育走向“優(yōu)質”的必須選擇。

（一）“新城圈教育”確屬城市教育短板，必須“看齊”和超越。

※硬件升級（區(qū)、縣級政府接盤、財政補短）

※目標升級（“入列正規(guī)軍”——辦學理念、辦學規(guī)范、育人目標、教育科研）

※教師升級（師知——補全、師能——提升、師志——激發(fā)、師智——激活）

※文化升級（精神文化、制度文化、外顯文化、傳統(tǒng)堅持、特色提煉）

（二）人民群眾對優(yōu)質教育選擇已呈新樣態(tài)，必須積極應對。

※人民生活走向富裕，擇校愿望、擇校能力顯著增強。

※新一代家長的教育理解能力、參與能力不斷提高，對教育的要求也不斷提高。

※教育在一些領域已由引領和倡導變成了適應和借鑒。

※教育的傳統(tǒng)威信丟失不少，新的威信需要重新建立。

※選擇與被選擇都成了逐漸增大的“不定性因素”。

（三）教育發(fā)展方興未艾，競爭態(tài)勢愈加強勁，必須增強競爭力。

※民辦學校的沖擊

※新品牌學校的沖擊

※政府“優(yōu)質教育滿覆蓋”的策略幫扶

五. “新城圈教育”邁向優(yōu)秀“有方”。

路徑一：提前優(yōu)秀，不失“先機”

路徑二：內涵式發(fā)展，跨越式進步

路徑三：“新優(yōu)質”戰(zhàn)略推進

路徑四：“被集團”、“被聯(lián)合”

路徑五：強勢誕生、品牌移植

一組成華樣例：雙慶中學、三十八中、海濱小學、北新小學、雙水小學、桂林小學、熊貓路小學、站東小學、錦官城小學（每一所學校的有效舉措，都是個案化的成功。）

幾點小感悟：

※集團化辦學可一定程度上縮小校際差異，但沒有實質性的內涵提升也難持久。

※“新城圈”正在經歷由“小城市大郊區(qū)”走向“大城市大郊區(qū)”。

※政府的城市建設與治理不斷增強，給“新城圈學?！卑l(fā)展帶來了諸多“福利”。

六.我為什么要堅持研究新城圈教育?

1.引起關注。這是隨著中國社會發(fā)展而出現的新型教育生態(tài)，需要理論界的關注，需要相關政策的跟進和保障。

2.開展研究。多找到一些破解難題的路經和方法。在基礎教育的“優(yōu)質均衡”戰(zhàn)略中，新城圈教育不應被忽略、被落下?！俺鞘谢M程”戰(zhàn)略，“新城圈教育"的戰(zhàn)略升級轉型將會成為動力趨動。

3.自認難題有解。但需要理論創(chuàng)新，制度創(chuàng)新，方法創(chuàng)新。

一一在成市化進程和“優(yōu)質均衡"戰(zhàn)略中，“新城圈教育"不能成為制約短板!